第六百五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韩四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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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他感激什么,再说事还没办成呢。”

    ……

    韩秀峰不知道肃顺正为他的事忙得不亦乐乎,更不知道伍肇龄正在为他奔走,只知道等皇上降下谕旨今后就是举孝廉。

    人逢喜事精神爽,从宫里出来没回会馆,而是直奔“厚谊堂”。

    他这个“老掌柜”回来了,林庆祥等通译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展厅拜见。

    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让众人回各房接着办差,然后跟王乃增、庆贤和刚大开了半天眼界的刘山阳说起公事。

    “这是中午刚收着的详细战报,说战报其实不合适,因为叶名琛和柏贵压根儿就没下令防守。”庆贤翻出夹在卷宗里的照片,苦笑道:“西夷攻城时他在校场看乡试马射,真叫个临危不乱。不但没下令驻防八旗、绿营及水师反击,甚至安抚那些被枪炮声吓得惊慌失措的文武官员,说什么不会有事,说英夷很快就会撤兵,结果西夷不但没撤,甚至攻入内城把他的总督衙门抢掠一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着南海分号通过票号寄回来的一张张照片,韩秀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庆贤接着道:“咪夷嘴上声称‘中立’,却出动原本停泊在香港的三艘炮船配合英夷行动。咪夷驻香港领事凯南和驻广州领事柏雷助纣为虐,亲率其海军陆战队帮同英夷攻城。凯南先是亲自把咪旗插在被轰开的城墙缺口上,随后将旗帜带入城内,甚至向城内的无辜百姓开枪。

    英夷烧杀抢掠时,柏雷也没闲着,他跟着英夷冲进总督衙门,正好遇着英夷主帅西马縻各。经西马縻各首肯,他也抢走了不少财物。还在香港的报纸上大言不惭地声称,那是他在总督衙门拿的什么纪念品。”

    韩秀峰扔下照片,冷冷地说:“这算啥子中立,一丘之貉,全不是好东西!”

    庆贤整理好照片,苦着脸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些,一定会龙颜大怒。四爷,您说这些事要不要据实陈奏?”

    韩秀峰想了想,低声问:“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咱们在打探夷情?”

    庆贤没想到韩秀峰会问这个,连忙道:“除了几位军机大臣和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大人之外,大学士周祖培,吏部尚书翁心存,兵部尚书花沙纳和陈孚恩也知道,但他们只是知道,从未来过书肆,甚至都不知道书肆在哪儿。”

    王乃增补充道:“知晓我们打探夷情的王公大臣中,就恭亲王和文中堂来过。您进来时可能没注意,因为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文大人早在半年前就把牌匾给换了。”

    牌匾就算换了这儿依然是“厚谊堂”,韩秀峰对外头的牌匾上究竟是什么字号并不感兴趣,而是低声问:“皇上不是命恭王在南书房读书吗,他怎么来咱们这儿了,是谁带他来的?”

    “他自个儿想来的,来前奏请过皇上,皇上恩准了,命恩俊去接的。”王乃增顿了顿,接着道:“他先后来过七次,每次来一呆就是一整天,几乎翻阅了所有的往来公文和翻译好的邸报书籍,最后一次跟文大人竟畅谈了一下午。”

    “谈啥了?”

    “谈西夷,没谈别的。”

    “皇上有没有问过恭王在咱们这儿的事?”

    “文大人说皇上问过一次,得知恭王在咱们这儿只是翻阅往来公文,只是了解夷情,没见别的文武官员,就命咱们伺候好恭王,说恭王要是在咱们这儿有点闪失就拿咱们是问。”

    韩秀峰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专门收拾出一间屋,桌椅板凳等一应用具全换成新的,平时勤打扫,不许外人进,就给恭王留着。再就是酒菜和茶点,全挑最好的上,这些事全交给吉禄办的。恭王很满意,每次来都打赏。”见韩秀峰若有所思,庆贤连忙道:“四爷,我觉得皇上之所以命咱们小心伺候,应该没别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恭王过得舒心点。”

    “既然这样那就小心伺候,别舍不得银子。”

    “遵命。”

    “至于南海分号刚发回的详细战报,先拟一道公文捎给曹毓英,让他去向几位军机大臣禀报。另外再誊抄几份,分别向知晓内情的那几位大人禀报。”

    “谁去禀报?”王乃增下意识问。

    “我不方便抛头露面,不然很容易被人误以为在四处钻营。云清兄,这些事只能劳烦你和恩俊了。”

    “皇上那边呢?”

    “昨儿个刚觐见过,今儿个又递牌子求见过,明天再递牌子求见不合适。并且这算不上啥新消息,之前博川已经上过折子,这次只是详情,先搁一搁,过几天再说。”见庆贤欲言又止,韩秀峰起身道:“我之所以打算先搁一搁,并非欺上瞒下,更非担心触怒皇上,丢了圣眷,而是想更好地报效朝廷。”

    “四爷,您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庆贤急忙道。

    “我知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我想再跟诸位说几句心里话。皇上待我恩重如山,钦赐举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获赏此恩典,我韩秀峰就算战死沙场也报答不了皇恩!可形势比人强,皇上的眼前之忧,我韩秀峰实在是分不了。燃眉之急,我韩秀峰也无能为力。只能未雨绸缪,分皇上将来之忧,解朝廷将来之急!”

    韩秀峰深吸口气,接着道:“知晓内情的几位王公大臣,一直以为咱们干得是斥候的活儿,只有文中堂和恭王知道咱们这几年所做的其实不只是打探整理验证夷情。知我等者谓我等心忧,不知我等者谓我等何求,而现在的形势又那么紧迫,这差事今后该怎么往下办,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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