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回-《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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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清楚现就要徐若麟帮司家讨回封地是多么愚蠢要求。之所以这么提,不过是逼他亲口自己面前承揽比区区封地多责任。

    作为司家当家人,他自然清楚司家如今面临后继无人尴尬局面。他所钟爱长房长子不幸早去,二房儿子司寇鑫庸庸碌碌。孙辈里,长房司继本过于敦厚方正,不过是守业份,司继昌虽聪敏,可惜好高骛远,性浮不定,也非大材。自己早年过半百。一旦撒手人寰,不但这份家业难以再续辉煌,甚至可能面临同室操戈局面。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下?但是有了面前这个人这样亲口保证,那便完全不一样了——立于朝堂之上,站队与不站队,站哪一队,从来就是件考验官员智慧与运气顶级大事。说得直白点,大多数做官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过为这件事蝇营狗苟而已。结局不外乎两个,有人哭,有人笑。司彰化已经笑过了一次。而现,他也早就做好了再次笑准备——当然或许后也可能会哭。但比起来,笑可能性大。因为,有徐若麟这个人。

    “哈哈——”

    司彰化终于从椅上再次站了起来。

    “徐家小子,老头子这次再信你一次!只要你记住你此刻应过话,别说是我司家一个孙女,你就是要我老头子命,我都不会不应!”

    徐若麟虽然笃定司彰化这老狐狸会接受自己这个赌约。但此刻真听到这样话从他口中出来,还是微微地吁了口气。忙再次作揖道谢:“不敢,不敢。舅公命,还要留着享儿孙福气。”

    司彰化干笑了几声。大约是心情大好,忽然竟朝徐若麟挤了下眼,道:“小子,你一心想娶我孙女初念。只她却顾忌世人口舌是非,我瞧她宁愿剪发当姑子也不肯嫁你。你可有什么应对良策,叫她嫁你也不用遭人诟病?”

    徐若麟略抬眉,睨了眼司彰化,道:“瞧舅公样子,似乎是早有妙计?若麟洗耳恭听便是。”

    司彰化得意洋洋。

    “我虽不敢自比张良,只这样事,我看来,简单不过。倒是你……”他似乎故意刁难地打量对面徐若麟,“你既要娶她,想来也不愿她遭人指点议论。这便罢了,要紧还是万岁爷那一关。万岁爷自登基后,处处以正统自居。倘晓得你竟罔顾人伦,公然娶弟妹为妻……”他停了下来,哼哼了两声。

    徐若麟点头。

    “舅公考虑得果然周到。若麟倒也确实有个想法。虽委屈了她,总强过被人诟病。舅公既也有妙策,何不同时写下,看看谁法子可取?”

    司彰化唔了声,提笔蘸墨。徐若麟见他已经运笔,笑了下,自己也过去取了支笔,蘸墨写下两个字。很搁回笔,与司彰化一道,将各自所写之纸推到了桌中。白底黑字,自己是“三胞”,那边是“姐妹”。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徐若麟倒还好,司彰化却是猛地爆出了一阵大笑。

    “好你个徐若麟……果然是心机深沉!”老头子一个指头戳着对面徐若麟,不住地摇头,“为了图谋我这孙女,恐怕连我司家八辈子前私密事也查了吧?也好。我会把你要这个孙女给你,但不是以她自己身份,而是从前她那个没了妹妹身份!”

    徐若麟压下狂喜,这回是真正恭恭敬敬地道了谢。司彰化摸了下胡须,哼了声,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这孙女,脾气似乎有些倔。我只包把她嫁你。至于过门后会不会好生跟你过日子,那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这是自然。”徐若麟笑容满面,“舅公既应了这门亲事,索性把婚期也一并定了?我早问过钦天监监正,道下月二十四正是大好日子。再拖下去,十一月,十二月都无吉时。若到明年,明年是我凶年,不利婚姻子嗣。故就定下月二十四。如何?”

    司彰化失声发笑。知道他打蛇随棍上,这是趁机逼婚了。沉吟了片刻,问道:“我听说言官近日盯上了你,不断上折建议你归宗。皇上想来也催这事了吧?你几时归宗?”

    徐若麟皱了下眉,道:“魏国公奉旨回京,下月初可到。”

    司彰化按捏了下手指,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下月初归宗了。下月中,又有安南使团来,太子既总揽接待,想来你也脱不开身。二十四婚期,有些紧啊——”见徐若麟不应,扬了下眉,点头道:“也好,急虽急了些,我叫我那老姐姐紧着点办,我自家也紧赶着,想来应不会耽误。”

    徐若麟面露浅笑。想起一事,踌躇了下,道:“那她那里……”

    司彰化瞪起眼睛打断他道:“你莫非还想再去勾搭她?小子,舅公我告诉你,男女之防,还是要。我明日便送她出城,再放出你们婚事消息,把事情都办起来。再难熬也就那么一个月功夫而已!不到大婚日,你再休想去招惹她!”

    “舅公教训是,”徐若麟苦笑着摸了下鼻,“只是舅公跟她说时候,还望言语软和着些,不要把她吓住。”

    司彰化哼了声:“我自己孙女,自己知道。往后嫁过去了,你莫负了她才要紧。”

    徐若麟忙正色,应了声是。待送他离去后,司彰化独自回书房里想了片刻,便叫人把王氏和初念母女二人一道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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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若麟今日投了拜帖去见老爷子,王氏和初念自然很便知道了。猜到谈应就是婚事。一处时,王氏一边不停着人去打听消息,一边安慰有些心神不宁初念。终于打听到徐若麟被老爷子送了出去。王氏正要亲自去问个究竟,却见下人来传话,说老大人叫太太与二姑娘一道过去见他。

    初念随了王氏到了司彰化大书房。见他正襟危坐老位置上,神情严肃。一时猜不透他方才到底怎么应对徐若麟。勉强压下心中生出那种强烈不安,跟着母亲朝他见礼。

    王氏照自己先前打好腹稿,陪着笑脸道:“爹,我听说方才徐家那位大爷来了?不晓得说是什么事。只儿媳妇听说,二房妯娌有意把初音嫁他续初香弦。她娘儿俩前日还特意去徐家拜望了姑奶奶。莫非徐大爷来就为这事?照儿媳妇看,这门亲事倒是极好。”

    司彰化道:“好是好,只初音不是他那根弦。他方才过来,是求我把初念许了他。”他目光落到了脸色骤然发白初念脸上,盯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我应了。”

    初念只觉手脚一阵冰凉,身子都要发抖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不,一边王氏已经失声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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