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为善(28)-《心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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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称职的刑警,绝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若要问谁最了解一个杀人犯,那明恕的答案绝对是——追踪、抓捕他的警察。

    明恕自己就非常了解调查过的那些嫌疑人。因为若是没有了解到极致,就根本找不到某些嫌疑人的破绽。

    当然,不是所有刑警都能做到这一点。

    明恕轻叹一口气,又道:“那先说说你们当年查白英案时的情况吧。我想听的是细节,还有你们就线索做出的分析,而不是案卷上的那些内容。”

    陈贺与明恕对视片刻,别开了眼,“这个案子证据比较充足,白英也认罪,我们就没有上报给市局。现在你让我说细节,我真的想不起太多,因为侦查中就没有遇到什么难点,这种案子,我们一年不知道要办多少起。”

    “你刚才说,你参与了白英越狱的侦查。”明恕说:“那对白英服刑时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

    陈贺这回点了点头,“我听狱警说,他一直认真接受改造,从来没有在监狱里闹出什么事端。唯一的一件,也是别人欺负他。”

    明恕问:“是什么事?”

    陈贺说:“和白英关在一起的都是大老粗,白英一个白净清秀的男人,可能经历什么,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想到吧?”

    明恕蹙眉道:“他被侵丨犯了?”

    “这倒没有。”陈贺说:“狱警及时赶到,把白英救了下来。白英在监狱里老实、勤劳、听话,狱警多多少少给他开了些绿灯,比较照顾他,后来类似的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我们去调查白英越狱时,从犯人那儿听说,他们有的人管白英叫‘二监亲儿子’。”

    明恕问:“龚国真也是照顾他的狱警之一?”

    听见“龚国真”这个名字,陈贺脸色一变,讷讷地点头。

    龚国真一家惨死,这案子一日不破,悬在静历市上空的阴影就一日难散。

    遇害的是狱警,嫌疑人多半是某位心中有恨的犯人。同为长期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警、特警,难免将自己代入其中。

    “我其实……”陈贺看了明恕和沈寻一眼,欲言又止。

    沈寻道:“陈队,你有任何想法,都告诉我们。”

    陈贺低头沉默了许久,叹气道:“我其实真的没想通,白英为什么要越狱。他,他实在是不像个会越狱的人啊。他在二监待了五年,一直本本分分的,当初他认罪态度那么好,也是为了争取轻判,十四年有期徒刑,照他的表现,最后根本待不到十四年,出来也就三十来岁,还可以正大光明地重新做人。但他跑了,这辈子就等于毁掉了。”

    明恕本以为见到当年侦查白英案的警察,线索会清晰很多,但陈贺提供的信息太少,明恕与沈寻一番商量,决定亲自去静历市二监,易飞则留下来调查白英的“家人”。

    “他们想不通白英为什么越狱,我就想得通吗?”狱警黄小春翻着过去的档案,“照我说,这里谁越狱,都没有白英越狱奇怪。真的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人突然就不见了。白英越狱之前,还跟我聊过他自个儿出狱后的打算,说是想盘个铺子下来,做点儿小买卖。”

    正是因为谁都没想到白英这样一个“模范犯人”会越狱,当时整个二监手忙脚乱,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后来尽管出动了市局的特警,还是没将人给找回来。

    白英越狱时,龚国真就在当值狱警之中。

    调查记录显示,事发后所有当值狱警都接受过问询,均表示白英当天没有异常。

    可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从戒备森严的监狱消失,又怎么可能毫无异常?

    一定有人在撒谎。

    七年前,警方查不出是谁在撒谎,但现在,真相几乎摆在了明恕面前。

    那个在背后做手脚的很有可能是龚国真。否则他一家的死状不会与秦雄一家那么相似。

    可照黄小春和其他狱警所言,龚国真一向很照顾白英,白英险些被犯人们侵犯那次,也是龚国真出手相救。

    假设白英越狱是受到龚国真的帮助,那白英有什么理由在出狱多年之后,杀害龚国真一家?

    站在白英的角度,龚国真难道不是他的恩人?

    过程推导不出结果,而从结果逆推,出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过程。

    那便是思维掉入了某种误区。

    明恕静下心来,重新剖析白英所谓的越狱。

    犯下命案之后,白英积极认罪,获得轻判,服刑期间,白英积极劳动,争取减刑,越狱之前还曾与狱警展望未来。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理由越狱?

    那么白英其实并非是越狱?而是因为某个原因被迫离开?

    是什么原因?

    龚国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以至于白英并不感谢他,还在几年后残杀了他?

    那曹风槐呢?

    曹风槐、龚国真、秦雄都是白英的仇人?

    按规定,外省的警察不能随意在监狱里走动,但明恕背后是特别行动队,因此享有一定的特殊权力。

    “我想见一见和白英同一监室的犯人。”明恕说。

    黄小春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说这得跟上头打申请。

    等黄小春打申请期间,明恕给沈寻打了个电话。

    不久,黄小春将两名犯人带到明恕面前。

    “就他们俩。”黄小春说:“其余的都出狱了。”

    两名犯人一人叫文向,四十多岁,一人叫刘立杆,三十多岁,罪名都是故意伤害。同监室的人来来去去,当年与白英朝夕相处的也就剩这两人了。

    当着黄小春的面,两人说了些与白英有关的事,无非是这人脾气好、勤快、讨人喜欢。

    明恕听了会儿,觉得文向的眼神很有意思。

    他仿佛用眼神在传达一个讯息——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我暂时不能说。

    明恕支开了黄小春。

    监狱处处是监控,但在里面待得久了,自然知道哪里是可以说话的地方。

    文向领着明恕往前走,直到彻底离开狱警们的视线,才道:“你们都以为白英是越狱,其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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