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初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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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包裹让温静十分惊讶,她懵懵懂懂地接过来,快递单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是发件人那栏还能看到杜晓风签字的痕迹,他写风字的时候喜欢把最后一笔拉长,从中学时就这样了。

    妈妈没留下陪她一起看,只是帮她带上门,然后就静静地走了出去。

    温静拆开了信封,看到了六本《夏旅》杂志,从2005年到2009年,每年的都有,而除了杂志,里面再无其他,他连张字条都没有写。

    温静把杂志铺开,有一本散了,杜晓风小心地用曲别针一页页别好,还有一本封面破了,他特意包上了书皮。温静之所以知道是他包的,是因为看下面剪开的痕迹就可以辨别,与别人包书皮时通常把底边剪成正梯形不同,杜晓风一直都是剪倒梯形。

    杜晓风会包书皮还是温静教的。

    那时他们正在念高一下半学期,没有那么的要好,虽然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但说到底仍只是刚刚懂得什么叫喜欢的小孩子。

    两个人坐前后桌,看同一本书的时候就多了说话聊天的机会,因而杜晓风不是忘带这个就是忘带那个,而温静尽管每次都好像不耐烦,不过从来没拒绝过。老师让同学们拿出各种练习册,杜晓风便会敲敲她的肩膀,每每这时,温静就向左转过身子,默契得不得了。

    偶尔讲到她会做的题,温静也会开开小差,翻翻杜晓风的铅笔盒,掏出块橡皮抠着玩,再或者嘲笑他的字难看,桌面不干净,书乱七八糟。

    “你看你的笔记本!都卷边了!难看死了!”温静嘟着嘴,指指杜晓风的本子小声说。

    “你的呢,我看看。”杜晓风侧过头往温静桌子上看去。

    温静转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得意地递给杜晓风:“喏,红色的荧光纸,好看吧。”

    “唔,还不错。”

    杜晓风随便看了看,突然往后一靠,把书皮拆了下来。

    温静够不到她,回头看了看老师,急着压低声音说:“你干吗?”

    “你这个这么好,送给我吧!”杜晓风坏笑着用拆下来的书皮包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讨厌!还我!你自己不会包啊!”温静愤愤地说。

    “我不会包书皮啊。”杜晓风把笔记本藏到自己的位斗里,重新趴到桌子上说,“要不你教教我?”

    “你先还给我!”

    “你教会我,我就还!”

    无奈之下,那天中午温静开始教杜晓风包书皮,两人随便从当代歌坛里抽出一张李玟的插页,孟帆正巧过来发语文作业本,温静替杜晓风拿了,气鼓鼓地说:“喂,你看好了啊!只教一次。”

    杜晓风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看着。

    “先比大小,然后画下一个点做标记……按照这个折个印儿……剪子给我!剪一下这里,是正梯形!你剪反了!笨!……然后折上去……把边都封好……杜晓风!你到底听没听啊!认真点!”

    两个人嬉笑怒骂地包好了书皮,李玟的脸在正中央,脖子的部分写着专辑《暗示》的名字,眼睛里带着说不尽的魅惑,而放在语文作业本上,却变得十分滑稽。

    杜晓风看了看,拿过笔,在她的脸颊上写下大大的“高一(3)班杜晓风”几个字,书皮顿时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温静翻了翻白眼,伸出手说:“好了,还给我吧!”

    杜晓风举起作业本,对着阳光眯着眼看:“这个没你那个好看呀,算了,我还是要那个吧。”

    “杜晓风!”温静气得高声叫。

    “哎!”杜晓风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要不这个给你?”

    “我才不要呢!”温静咬着嘴唇说,“那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你也用不上,快给我!”

    “没关系,笔记本,反正也不用交老师。”杜晓风挥挥手,“那这个我也要了!谢谢啊!”

    杜晓风心满意足地把作业本装在书包里,温静哭笑不得,转身跑走找苏苏去诉苦。杜晓风看着她的背影,笑弯了眼睛。

    那个写着温静名字的笔记本,他用了三年。

    包上书皮的杜晓风依然邋遢,很快,红色的笔记本和带着李玟的作业本都再次残损。温静懒得管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荧光纸。

    到后来李玟的眼睛上撕坏了一角,杜晓风恶作剧,干脆拿红色水彩笔把她的眼珠涂红了,男生们传看着笑,最后还是孟帆用透明胶条替他做了修补,这个作业本才得以坚持到期末。

    那时的孟帆就格外干净整齐,他的本子永远都用牛皮纸包好,端端正正地摆在课桌的右上角,清透得像他的人生一样。

    摸索着沾染了杜晓风气息的《夏旅》,温静心中已近冰冷的他再次温暖起来,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独特的书皮,微笑着给杜晓风发了短信。

    “谢谢。”温静写着,这是他们分手后温静最温柔的一次回应,她原先以为自己只剩下了埋怨,即使再碰面也只会漠然,万不可能去说出感谢的话。而现在她才发现,在失去的愁绪之后,多了这么些她预想不到的感念。

    在一场爱里面,终究是装不下太多恨的。

    4

    温静把杜晓风给她的杂志整理好,放进了书柜里。

    现在她家的书架上,已经有满满一层都是夏旅杂志了,其中还有不少重复的。随着帖子的不断升温,越来越多的人跟她联系,甚至有人免费把杂志给她邮寄过来,所以现在温静只是在找缺少的那几期,算一算也就还差两三本而已。

    在杜晓风找来的这几本中,只有2008年1月刊写了关于从前的一些事,那是一篇关于城市和音乐的文章,在孟帆笔下,从口琴之都芝加哥流淌出的乐曲,一直缓缓蜿蜒到中学的教室里。

    在中国尚不能承受流行钢琴和小提琴的昂贵费用时,口琴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乐器。我高中的音乐课就教过半年的口琴,那时很多学校都开设了这样的艺术培养课,大多学一些好上手的简单曲目。

    而平庸的我难得成为了突出的表现者,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从小学起就额外地练习口琴了。只不过我用的是布鲁斯口琴,也就是唱响芝加哥的蓝调口琴,而老师给大家采购的是复音口琴,更通常使用的款式。

    会吹奏布鲁斯使我受到了老师的青睐,如果一堂课结束后还富余一些时间,她就会叫我站起来吹一首曲子,《爱尔兰画眉》《少女与水手》或者《dyingyoung》。我总是很紧张,到现在仍然记得使劲攥着口琴的冰凉感觉。

    为了应对难以预测的点名,不在同学面前丢脸,我那个学期每天回家都会练习口琴。而这么努力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我发现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听,她坐在那里,眯着眼睛,静静仰着头,手指在课桌上轻轻敲打出节奏。午后的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圣洁美丽,恍若神话。

    虽然只是在一间二十几平米的音乐教室里,但是这就是我简陋的舞台,而她是我想为之虔诚献上所有音符的唯一听众。

    我那时偷偷准备了一首曲子,《sealedwithakiss》,中文译作《以吻封缄》。我想把它吹给她听,因而苦苦练习。我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一个秘密的礼物,虽然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这首歌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许是我太认真了,太想做一次完美的演出了,所以练了很久仍旧不满意,我总是想,还是下礼拜吧,下礼拜一定会更好。可是就在我觉得万事俱备,开始期盼老师点名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有叫我,一直到我们的口琴课结束,她都没有空出三分钟的时间给我。

    最后一次音乐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我知道我唯一的表演结束了。那天放学后,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独自吹完了这首曲子。音压得很好,优美且悠扬,但这如同我的初恋一样,只能将所有思念对着空气掩埋在内心深处,以吻封缄……

    it’sgonnabeacoldlonelysummer

    buti’llfilltheemptiness

    i’llsendyouallmydreams

    everydayinalettersealedwithakiss

    我想这会是一个寒冷而孤寂的夏天

    但我会填满所有的空虚

    我会每天从信中寄出我全部的梦给你

    并且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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