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捉虫) 番外—刘盈的悔……-《直播野心勃勃女性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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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父皇,那便更不必说,他本就不得父皇之心,废了他,是父皇期待已久的事情。

    如今唯一不曾放弃他的,大抵就是这个在乱军之中救过他性命的长姐。

    “盈儿,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你会觉得戚夫人与如意待你更好?”

    皇太女并未回答刘盈的话,而是直接问出自己的问题,“他们与你说三两句好话,便是待你好吗?”

    “阿姐,你如今已坐拥一切,当然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刘盈面上闪过一抹怨怼,“母后待你何其亲厚,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废我立你,你当然会觉得母后好。”

    “可是我呢?”

    “母后对我可有过一丝丝疼爱?”

    “我被父皇训斥时,母后说父皇说得对,要我勉励读书。”

    “我被父皇惩戒时,母后坐视不理,只见朝臣而不见我。”

    “我病重躺在床榻时,母后不过是略坐一坐便走,安慰的话都不肯说几句。”

    回想往事,刘盈面色凄苦。

    恍惚间,他又回到当初无助绝望的时刻,孤独躺在床上,不知身处何方,更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戚夫人不一样。”

    “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

    那日戚夫人领着如意过来,帘子被人从外面拉开,阳光透进来,戚夫人笑得温柔又和煦,“太子殿下好些了没?”

    “我熬了些参汤,太子殿下若是有胃口,不妨起来喝两口。”

    “是啊,二兄,快起来喝点吧。”

    小如意在戚夫人身后探出头,“阿娘煮的汤可好喝了,我一口气能喝两大碗呢!”

    ——那是他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刘盈将往事娓娓道来,“母后给我熬过汤吗?没有。”

    “母后安慰过我吗?没有。”

    “母后——”

    “盈儿,事到如今,你仍执迷不悟。”

    皇太女轻摇头,“你所谓的合格的母亲戚夫人,她一手将如意推向风口浪尖之际,却没有护住如意的能力。”

    “而你口中刻薄狠辣的我们的母亲,她为你争来了储君之位,为你抗住父皇与朝臣们的攻击,为你做后世太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你,却只看得到她的严厉与冷漠。”

    “何其可笑。”

    皇太女静静看着刘盈,“母后为何没有时间安慰你,为何没有时间给你熬汤?”

    “因为她在与父皇争执,因为她在拉拢朝臣!”

    “因为她要替你这个废物太子扫平一切登基障碍!”

    刘盈微微一怔。

    “而我,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去嫁给一个足以当我父亲甚至姬妾成群的男人。”

    “甚至在嫁给他的第二年,还要远赴蛮荒之地和亲匈奴。”

    “这......”

    刘盈有一瞬的恍惚。

    他突然想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日他去找阿姐,阿姐情绪并不好,但见他过来,还是对他绽开灿烂笑脸,阿姐从来都是这样,事情闷在心里,不与他讲,他问不出来,只好岔开话题,“阿姐,你喜欢张敖吗?”

    “喜欢?”

    阿姐似乎笑了一下,“盈儿,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的?”

    “父皇要我嫁,我便嫁。”

    阿姐伸手摸摸他的头,仿佛他还是需要她哄着的小孩子,“只要盈儿能好好的,阿姐做什么都可以。”

    他便以为,阿姐是满意张敖的。

    他们的父皇也比母后大了许多,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年龄不是问题。

    可现在看来,阿姐似乎是不满的。

    ——阿姐从来不喜欢张敖。

    “你至今都在指责我与母后对你不够关注,但是你,又何曾关注过我们?”

    阿姐的声音在他身边缓缓响起,“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阿姐也是人,也有情窦初开,可为了你,阿姐不能,阿姐只能嫁张敖,又或者去和亲。”

    “而我们的阿娘,她也是个人,也知道疼,并非刀枪不入的石头。”

    刘盈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阿姐的经常性发呆,想起阿姐没由来的脸红,想起阿姐身着嫁衣时的面无表情。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如今全部涌上他心头——阿姐是为了他,才不得不嫁给张敖。

    阿姐心悦的,明明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

    而他严厉苛刻的母后,也有委屈卑微的时候。

    父皇怒气冲冲进了母后宫殿,紧接着,是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

    父皇在震怒。

    而母后呢?她在面对天子之怒时,又是怎样的模样?

    他不知道。

    又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

    ——他不想承认她们曾为他付出那么多,这样一来他的良心那么愧疚,他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她们的奉养,而不去承担任何责任。

    他就是这般自私又自利的人。

    “阿姐......”

    刘盈声音微微一颤,“对不起。”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是在装作不知道。

    他扶着栏杆慢慢站起身,对着面前的皇太女拜倒在地,“阿姐,若有来世,不要再有我这样的弟弟。”

    说完话,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的阿姐最后一眼。

    ——他不配。

    后来他没有再终日酗酒,也没有日渐堕落,他向卫士们要了许多医书,主攻妇女之症。

    后来叶姬夸他天赋惊人,能够药到病除。

    后来他写下一部又一部的医典,托叶姬转交医官。

    他知道,这些补偿不了母后与阿姐对他的付出,她们也不需要他的补偿。

    可他还是想做,如果可以,他想用余生来钻研医术,只求在她们不舒服的时候自己能为她们减轻痛苦。

    再后来,他听到男性诸侯王皆死,只剩自己幽禁深宫。

    他不是不知道夺嫡的惨烈,也不是不知道母后在防备什么,他什么都没说,爬在墙头上,看母后的宫殿看了一个昼夜,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平静饮下一杯鸩酒。

    ——不脏母后的手。

    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能为母后做的事情。

    “原惠太子?”

    叶姬轻轻一笑,声音早已苍老,“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活得糊涂,但也活得理智。”

    “只可惜,他一生都在逃避。”

    “逃避身为储君的责任,逃避身为儿子的孝义,逃避身为弟弟的担当。”

    “临到死了,他才不再自欺欺人,重新做回那个温柔的人。”

    他很好。

    只是不适合当储君,不适合当儿子,不适合当弟弟。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感激在绝境之际遇到他。

    让她看到人性会有的温暖,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不必剑走偏锋,更让她知道,要珍惜当下,不要误人误己,更不要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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